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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性的战略性利益

我真的无比庆幸我今天听了这期播客,因为讲的内容正好解决了我昨天的问题。昨天我在想我很支持女权,但我也很不满意他们把我室友这样渴望爱情,无事业心的女性叫做“婚驴”。现在网络上女权要求女性有“和男人不相上下的工作”才能被其他女性尊重。今天我才知道我这种既觉得她这样做没错,又觉得女性该平等地纠结叫“后现代女性主义的不可能性”,意思是“你不可能同时是一个女性主义者,又是一个后现代主义者。”

这期播客嘉宾是来自复旦大学社会学系的副教授沈奕斐,长期以来一直做关于社会性别研究(家庭社会学)。摘抄一句她的话:社会学一直以来关注的就是关系问题。如果说政治学关注的是权力经济学,关注的是成本和收益,那社会学关注的就是关系群体和群体的关系,个体和群体的关系群体和系统的关系。

沈奕斐是偏向自由和马克思主义女性主义女权的,也就是偏保守,他们的见解并不像网上的女权人们拒绝婚姻,拒绝男人,而是要和男人塑造新的关系。

在性别里面,会遇到两种利益:一种叫战略性的利益,一种叫现实性的利益。战略性的利益,是说创造一个性别平等的理想世界,就是说男女所有享受和义务完全一致。现实性利益是对应传统社会男主外,女主内,这样有差别的性别定位。举一个最现实的例子,我怀孕了,如果从战略性的利益来讲,就不要有任何的优待;从现实性来讲,我就需要你要对我保护,因为责任还是更多地压在作为女性的我的身上,所以我要更长的产假。但是我的产假长了保护了我的现实利益。但如果我的产假越长,女性在未来的就业市场竞争力就越弱,就影响了我的战略性的利益,这两者之间是有矛盾的,所以我们得做好平衡。

这几天我看到这样一件事,有个网友的原生家庭非常糟糕,她通过结婚移民到了国外,女性网友们批评她靠男人移民太下作了,凭借男人才过得好。我为她解释说,她作为一个女性,通过婚姻实现了她个人的幸福,我们作为女性应该祝福,而不是指责她。有的网友觉得我就是个被男权世界洗脑的人,因为他们认为我觉得女性依附别人没有错。我也因此开始自我怀疑,我觉得女权就是让女性拥有更好的生活,不管通过什么途径都不该骂人。并且那个网友和老公情投意合,也不是骗婚。

今天我想通了他们其实是完全站在战略性的理论上。让其他女性不要结婚,不要受来自男性的任何好处。如果一个人有很好的经济收入,有很好的社会资源,我想这个理论没有问题,但如果指责的对象处于社会的中下层,或者在某些危机中,那她们真的很难做到。结婚我觉得是一种风险防御机制,如果一方失去了收入,另一方还可以随着婚姻纽带帮扶一下,这是有现实的利益在的。

播客里主持人也分享了一个事件,与我与网友们的争论雷同。经常会有在同一个性别群体中有不同的长远诉求和现实诉求。虽然本质出发点都是保护这个群体,但从实操的角度上会互相矛盾,互相发生冲突。像他们侮辱发帖网友为“婚驴”就是希望打醒那些妄想用婚姻改变自己命运的女性,他们见过了太多女性因为婚姻陷入不幸,所以想以此警醒把爱情看做比提升自己更高,希望用“性别红利”为自己谋求利益的人。

主持提到一部以真实历史事件为背景的美剧《美国夫人》,提到一个和平权有关的修正案的矛盾。在那个修正案发生前,已经有许多的妇女组织在此前为妇女争取到了一些非常零碎的,比如说最低工资保障,最长工时保障。但是因为推动了这个本质上要求男女实现一个完全平等的修正案后,之前这些妇女组织推动落实过的那些更细微的一些补丁式的法案就被破坏掉了。这个平权的修正案反过来又实际会影响到这些法案曾经保护过的那帮人。主持觉得这是一个非常典型,甚至有点像一个寓言式的一个故事。嘉宾补充说这就是第二波女权运动。

有本书叫《女性的奥秘》说中产阶级的女性表面上都在家里好像生活得很好,但是他们有种无名的火在里面,总觉得生活是不对的,我要出来工作,所以他们会有自由主义的倾向。当她们想要出来的时候,就去推动各种各样的保障,比如女性跟男性在职业场所的平等权利。发展到后期,有很多其他人就和她们对抗,比如黑人女性主义就批评白人女性主义说:你们老把工作解放看成是女性解放的一部分,但对我们黑人女性主义来讲,我们一直在工作,我们不要工作的权利,我们要回家的权利。你们出去上班了,孩子就由我们黑人来带,促使我们无法带自己的孩子。还有一部分是本来就想做全职太太的群体。,他们的想法是我本来就好好地在家里待着,你非得要废除掉我在家里的优势条件,让我们不能再享受。

女权运动里,反对的是一波利益群体,是另一波女权主义流派。而在性别里面,群体内部差异超越两性之间的差异,中产阶级的女性跟中产阶级的男性差异没那么大,但如果看一个群体内部一个上层的女性和更下层的女性,她们之间的这个差异远远大于两性之间的差异。

阶级因素确实是我们当代生活中最重要的一个区别因素。不仅仅是钱的问题,而是说性别歧视只是其中的一个差异。每一个个体,不是只有性别,有各种的因素,阶层、年龄、城乡、种族。第三波女性主义讨论的是这个交叉性的视角。今天做女性主义研究不再只是男性女性这么简单,也不再是说要结婚或不结婚这么简单,这样的结论都只在第二波,已经过时了。其实从头到尾女性这个概念就是个身份政治的概念,只是这个身份,我们过去是指强调的性别,现在我们其实更多地强调这个多元性。

后现代主义的兴起,有句话叫:你不可能既是个后现代主义者,又是个女权主义者。因为后现代主义把女性这个身份给解构掉了,哪有什么女性男性,每个人都是具体的人,因为一切都是后天建构的。唯有这世界上两个女性是一样的,就没女性这个概念了。